生死有福

曹念忻

如果死亡有如遠行，她會在行李裝滿美好的回憶。


「除了罹癌，這輩子過的是我想要的生活。即使罹癌，我還是把生病後的生活過得精彩，沒有遺憾。我覺得自己很棒。」——星希亞


曾接受《人生》專訪的美女部落客星希亞，於4月21日晚間發布離世消息，令人深深感受無常。以下是星希亞接受《人生》專訪內容，與大眾分享，也以此祝福星希亞。


熱愛生命，也無懼死亡


她才30出頭，生命就快轉到了盡頭。
她勇敢接受治療，
也傳遞正能量給更多病友：
視死亡為自然循環，將來要帶著美好回憶遠行。
■ 張靜慧
32歲，如春天盛開花朵般的年紀，星希亞的人生卻突然快轉到了寒冬。本以為只是久咳不癒，診斷卻發現是第四期肺癌，已轉移。肺積水不斷湧出，影響肺功能，她戴上呼吸器幫助呼吸。「剛診斷我就已經接近死亡了。」她回憶。


當同齡的朋友在衝刺工作、戀愛、結婚生子時，她在病房簽下了DNR（預立安寧緩和醫療暨維生醫療抉擇意願書）。「我跟媽媽說：『我已經簽了不急救同意書，到了那一天，請遵照我的意願。』」但哪個父母能接受白髮人送黑髮人？媽媽聽了大哭，說：「我才不要！我一定會叫醫生救你！」接著兩人都沉默，空氣彷彿凝結。


就算生命有限，也要奮力一搏
媽媽擔憂她的病情，幾乎一夜白髮，快速蒼老。面對疾病突如其來的襲擊，星希亞沒有否認、憤怒、悲傷，「我告訴自己，為了不讓家人擔心，不管將來的治療多辛苦，都要拚一拚。即使沒辦法活下去，至少我勇敢面對疾病，努力到最後一刻，家人不會那麼難過。」


「死亡是一件自然的事，就像四季更迭，是自然的過程，」她的無懼與豁達超乎同齡者，甚至已交代家人將來希望樹葬。「我唯一擔心的是家人無法接受。能夠接受死亡，可能是因為我沒有牽掛吧，我沒有小孩，三個姊姊會照顧爸媽，而且我是行動派，這輩子想做的事情都會很快去做，沒有遺憾了。」


治療之路確實如預期辛苦。2012年確診後，星希亞打了六次化療、六次維持性治療，接著就產生抗藥性，頑強的腫瘤在體內坐大。「那時覺得很挫折。我這麼配合治療，生活習慣也改變了，怎麼還是有抗藥性？」


新藥臨床試驗對於療效不理想的癌症病人來說，是一線希望。當時有個新標靶藥物的臨床試驗，收案條件是腫瘤要在三公分以上，星希亞本來不符合，她向家中的菩薩像祈禱，希望能參加臨床試驗。「菩薩對我很好。」她笑說，在一個月內，腫瘤從1公分長到3公分，終於如願參加臨床試驗。


送好友遠行，不再受病苦
新的標靶藥她吃了四年多，效果很好，但副作用是腸胃絞痛、嘔吐，同事貼心地在洗手間放了把椅子，讓她可以坐著吐。「還好撐過來了。我的信念很強烈，就是不管怎麼辛苦都要忍，目標就是要活下去。」她會誦《心經》、《地藏菩薩本願經》來幫助自己平靜。


她成立了「星希亞的抗癌日誌」臉書專頁分享經驗，也因此結識了許多抗癌戰友，然而病友一個個去世，她參加的葬禮比婚禮多，一開始她非常傷心，直到有一次，她再也哭不出來。「我變成鐵石心腸了嗎？」她自問。事實上她已慢慢轉念，「我當成送好友遠行。他們已脫離病苦，不用再承受疾病的折磨和藥物副作用了。有一天我也會離開，希望朋友也能這樣想。」


「病人很努力治病，最後仍然塵歸塵，土歸土，這是天命，也是自然循環。」但她還是強調「盡人事」，也就是勇敢面對疾病、接受治療，然後才「聽天命」，接受生命的有限。


她的主治醫師說：「很多病人因為你而覺得治療有希望，你一定要活下去。」她笑說：「老天給我的使命，是不是要帶正向能量給其他癌友？幫助他們找回治療的動力、對生命的熱情。即使是第四期肺癌，還是有希望，不要被癌症分期嚇到了。但如果老天覺得我來人間的使命已經完成了，要帶我走，我也接受。生命的廣度比長度重要：活出意義，比活得久更有價值。」


找到不一樣的成就感
大病促使她徹底改變生活習慣。以前她很少運動，現在幾乎天天運動，即使因為疫情暫停上健身房，但還是會看著網路影片跳有氧舞蹈，甚至住院時還推著點滴架繞著病房走來走去，跟前來關心她的護理師說：「要活就要動！」


她的人生觀也因病而改變。「以前我是公司重點栽培的員工，會很想在事業上有所成就，愈爬愈高。我拚命工作，休假的時候就拚命玩，惡操自己的身體。生病後，把健康放第一位，才可能實現想做的事情。」


如果沒生這場病，她可以想像自己在職場步步高升，但那只是個人成就，現在的她，能幫助、影響許多癌友，更有意義，「那是不一樣的成就感。」


很難相信眼前笑容甜美的她，以前脾氣急躁，講話衝，容易跟別人起衝突，「生病後脾氣變得比較柔和，覺得很多事都沒什麼大不了，何必計較呢。」


她也更懂得感激。「別人對你好，並不是理所當然的。要常懷感謝心。」


一期一會，珍惜每個當下
疾病如警鐘，提醒她生命有限，不能再揮霍。她列出心願清單，希望趁著體能允許時一樣一樣完成，不留遺憾。包括跟媽媽去京都賞櫻、拿到潛水執照、參加鐵人三項、跑半馬（半程馬拉松）等，還獲選擔任今年東京奧運火炬手，「我要去靜岡傳遞聖火，」她開心分享，眼中滿是期待。


日語說的「一期一會」，在病後她也更能體會。她花更多時間跟家人相處，珍惜現在所擁有的。「每次相見都可能是最後一次，所以會珍惜每次相聚、每個當下。」
如果死亡有如遠行，她會在行李裝滿美好的回憶。「除了罹癌，這輩子過的是我想要的生活。即使罹癌，我還是把生病後的生活過得精彩，沒有遺憾。我覺得自己很棒。」


當生命走向盡頭，她希望向親友一一道別，跟吵過架、不講話的朋友和解，完成「四道」：道謝、道愛、道歉、道別，然後，從容遠行。當高齡、超高齡社會成為未來世界的常態，「比鄰若天涯」的社會關係，無論已婚未婚、有子無子，任何人需要有面臨「孤獨死」或「一個人的臨終」的準備。其實，從「諸行無常」的角度，我們更需要有「人命在呼吸之間」、「黃泉路上，獨來獨往」等覺悟。更多內容請見👇👇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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※※※訂閱《人生》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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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命的每一階段，都有一定的任務。
當每一個階段的任務結束，
必須進入另一階段時，便是生命之光的無限延伸。
關於生死，讓我們放下擔憂或輕忽的心，
關懷他人、造福自己、勇敢面對；
永遠需要給自己一個希望。
聖嚴法師的智慧生死觀，
讓我們的生命旅程更自在平安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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納蘭永麒

要放下執念
活出光彩人生